我不知道,國中時,一個好朋友得癌症去世,算不算很令人震驚的消息。但至少對我來說,一時之間是很難接受的。更何況,我是在她去世後的兩個禮拜才得知她的死訊。理由是因為,當時大家在期末考,她父親希望不要影響到我們的情緒。
    失去了向希玲最後一次說”再見”的機會,我因此而抱有很深很深的遺憾和愧疚。記得在她生病住院時,遇到學測,我們能去的次數和機會減少許多,每當我去,看到瘦弱,因為施打嗎啡止痛計量過多,臉色慘黃的她,就有一種想逃走的衝動。不想承認那是曾經在合唱團,嬌小卻聲音嘹喨,唱的一副好歌喉的她。
  我們還是會去看她,但妳得承認每次去都心情沉重。她一向不是個樂觀的女孩,在她最後一段回家的日子裡,令我印象很深刻的一次,就是一開門見到她,
她就垂著肩膀、垮著臉大叫說:"我快死掉了啦!"  
  大家一陣愕然,然後看著希玲拖著步伐走進家門。
 
  我一陣鼻酸。
 
  之後,我就比較少去看她了。我知道我在逃避,但真的不是故意。我不懂,要怎樣處理這樣的事,要怎樣,才能讓我們都重拾對生命的信心。如果每一次去,每一次談話,毎說完一次再見,只是增加彼此的絕望,那麼,還是先不要見面,比較好吧?
 
  所以再次相見,是在希玲的葬禮上。
 
  我在葬禮上,哭不太出來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但那時的感覺,那個地方、那個時間、那些人、那些場景、似乎都是假的。
  只要明天一睡醒,我們還是一樣會穿著制服上學,吱吱喳喳的討論八卦,結伴去福利社買飲料,在體育課偷懶聊天看白雲。
  但我還是哭了,因為看到其他好多好多人,都哭了。
  希玲就躺在那座棺材裡,裡面是鵝黃色絹料,有沒有花圍著她呢?我忘了,
我只記得她的臉。因為在太平間的冰櫃裡待久,臉色變成淡灰,嘴唇微微萎縮。
  好瘦好瘦,好瘦的臉龐。
 
  那個時候我知道,這個畫面我一輩子都會記得。
 
  靈堂裡的照片是她國二下拍的,為畢業紀念冊拍的大頭照。畫面中的她,笑的很燦爛,而我們,也只能從相片中去尋找這樣笑容的她,去對相片中的希玲,說來不及說的再見,和去遺憾那來不及實現的”再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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